8蠢货 (第1/1页)

    15.

    “我们走吧。”我故意略过连佑，对随念说道。

    随念摁下按钮，目光在我和连佑之间短暂的逡巡：“连佑有话和你说，正好就让他送你回住处吧。”

    “我不需要他送。”几乎要下意识地喊出来，我自觉声音大了点，尴尬无比。

    连佑眨眨眼，他倒是很欣赏我的失态，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往电梯里带。

    “哎呀，再不进去就要等下一班了不是吗，走吧走吧。”

    伤口疼得厉害，我没有力气甩开他的手，只有在电梯里直直地站着。

    随念一语不发，我们在白楼门口分道扬镳后，我再也无法忍受地用力甩开了连佑的手。

    “我的肩上有伤。”

    所以别碰我。

    心上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盯着地面开口。

    连佑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距离我几尺的地方和我并排走着。

    A区的路灯是暖黄色的，经过几盏，我和他的影子从矮小变得狭长，继而又恢复到两个相距的黑点，变幻几轮，像是不起眼地掠过了几个成长的世纪。

    他和我都长这么高了。

    影子的变幻突然停下，我抬头，就见连佑站在了原地，狐狸眼里是难得的死寂。

    “遂哥，阿姨叔叔还好吗？”

    喉头一噎，这个称呼一下让我的思绪打了结，我错愕地看向他，语言组织系统像是宕机了。

    连佑撇开眼，他的僵硬和不自然让前面的恶狠狠和阴阳怪气仿佛成为了我给自己营造的幻觉。

    不过他为什么会问起我父母？他和我小时候的确是朋友，但他一次都没见过我的双亲。

    “下落不明。”我只得如实回答，“你呢，阿姨还好吗？”

    连佑在听到我的回答后，眼神闪了闪，我才发现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一大半身子进入了阴影里。

    “死了。”

    冰冷的两个字，让我客套的问候变成了正中靶心的利刃。

    我稳住自己的声音，说了声“节哀”。

    连佑的母亲在我印象里温柔又开朗，她一个人把连佑拉扯大，即使之后我和连佑隔阂渐深，她依旧待我如同亲眷。

    我的童年缺少长者的影子，父母亲隔着电话屏幕，我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连佑mama了。她烤的蛋糕很好吃，每次问候我的笑容很真诚。

    末日把一切都毁了。

    夜晚的孤鸟偶尔鸣叫几声，我抬头，按理来说，应是归巢的时间了，它们却只是盘旋在此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宁遂。”

    眼前闪过一道红色的光。

    连佑叫我，顺手把领子上的红色胸针甩到了一旁的树丛里，声音听不真切：“你没有异能被留在这里，他们迟早会把你杀了。这里和D区没什么不同，我觉得你应该从试炼那天起就知道了。”

    “从来到A区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自己能活了。走到哪算哪吧。”地上的一粒小石子被我踢了踢，不知道滚落到哪片阴影里去了。

    生存意志早在那三个月就已经燃烧到了顶峰，现在的我说实在的同一具行尸走rou没什么区别。

    连佑的脚步放慢了，他叹了口气：“鹿声知道你试炼的时候杀的是人吗？”

    原来这家伙清楚得很。

    我又想到赫燃想问我试炼时被随念打断的样子。看来他们内部并不是都清楚这场试炼的具体内容。

    “他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

    鹿声担心的表情浮现在眼前，他如果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

    “遂哥，你真蠢。”连佑几乎是瞬间就笑了，浅咖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我捉摸不透，却见他笑声越来越低，笑到最后眼底都泛出了泪花。

    这厮笑得真难听，我避开他的视线，心底莫名地发慌。

    因为有那么几秒，孤鸟的鸣啼和他的笑声缠在了一起，在这空旷的一隅显得荒凉万分。

    连佑像是笑够了，他拂了拂眼角，继续向前走着。

    我上一次见他的眼泪还是哪次不知名的悲伤，这次却是找不到由头的诡笑。

    住所就在眼前，我终于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临近门前，我终于把憋了有一会儿的话宣之于口。

    “我是蠢，因为我就不应该以为我们之间还能有正常的沟通。”

    我不想回头看连佑的表情，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