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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第1/2页)
    进入山谷后空气开始变得温暖湿润,隐约有草木香气,转过几道小径,豁然开朗一片空旷幽谷。    从凌云梯望去,几乎可以看到整个万花谷的轮廓,谢承望着落星湖,它看起来比记忆中小了很多,连三星望月似乎都不再高不可攀。    他回来第一件事去见裴元,神医给他把脉,脸色不大好看,他不问话,谢承也一声不吭。过了许久裴元才睁开眼,斜斜地挑了挑眉。    “过会自己去开个益气平喘的方子,年前忌口,早起去和凤棠习武,没人约束,只知道糟践自己。”    谢承扁了扁嘴,他承认,出谷以来过于放纵,医术武艺更是松散,这些都是苦功夫,须得自幼一点一点打磨积累,不进则退。    裴元是勤勉又专注的性子,碰见弟子偷懒总是要皱眉,拜在他门下的,大多也如此,只有两个人例外。    想到顾清,裴元问起他的近况,谢承立刻坐端正了些,一口咬定顾清和别人私奔了。    “胡言乱语。”    裴元瞪他,谢承仍是笑,虽说顾清在他那住了半月,但他们其实见面不多。    “大约……是去了太原吧。”    裴元皱眉,谢承没必要说谎,但顾清千里迢迢跑去北地,总不会是去悬壶济世。    对于自己的弟子,裴元还算得上了解,谢承虽然行事出格,但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除了容易闯祸,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但顾清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跟着自己学医,不情不愿的,却什么都不说,他看了头疼,索性把人赶出去,要他多走一走,见多了外面的世界,或许心中能开阔些。    “罢了,你歇着吧,刚才说的记住了没?”    谢承不敢不应,只好重复一遍,每日习武,不可懈怠。    从裴元那出来,谢承松了口气,这次没挨针也没挨刀,但是并不影响他看到裴元就发怵。    他久没回来,本以为房间应当积了灰,却不想门外花草繁茂却不杂乱,一看就是有人照顾。    “……悯悯?”    一颗脑袋从门口钻出,小姑娘大约八九岁,仰着头看他,好半天才肯出门,埋到他腰间,抱住不肯松手。    “你还知道回来呀。”    谢承笑了,揉了揉小姑娘柔顺的发顶,蹲下来捏她的脸。    “你怎么一点都没长高?”    被戳到痛处的小姑娘用力推了他一把,挣出来,没好气地瞪他。    “你烦死啦。”    “嫌我烦自己玩去。”谢承伸手一捞就把她抱到臂弯上坐好,推门进了屋,里外都打扫过,连被褥都是晒好的,谢承把她放在床上,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给我的?”    “戴上试试。”    是一颗镂空的金珠,环环相扣,最内置有香丸,约有指节大小,串了细细的链子,正好垂到胸前。    接口处卡扣闭锁,印刻两个小字,谢悯,反面是安乐长生。    “别人家小孩都有长命锁,我们悯悯不戴那些俗气的,好不好看?”    谢悯摆弄了一会,金珠工艺精细,花纹繁复,隐约看着有几分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行了自己玩去,这两天老实点,我没心情帮你打架,累了。”    谢承胡乱脱了外衣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谢悯跳下床,板着脸训他:“当着我的面脱衣服,真不知羞。”    谢承眼都没睁,回道:“老子是你哥,滚吧。”    谢悯关门出去了,她今日课业还没做完,但是谢承要回来,她早早就起来等。天天写永字,很烦,又不得不写,谷中年纪这般大的弟子不多,她不喜欢被拿来比较,但也不肯认输。尤其是苏白月,比她讨人喜欢,她就更不能被比下去。    大人都偏爱活泼可爱的小孩,苏白月灵慧乖巧,笑起来更是惹人怜爱。谢悯生的也好,但脾气倔,不笑不爱与旁人说话,一双眼又大又黑,不做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有人背地里议论,这孩子亲近谢承,可见天性顽劣。    那时候她还不叫谢悯,名字是从百草中随意拈的,谷中不少弟子都这样起名。    谷中并没有育婴堂这样的地方,但她的父母也是武林人士,将她遗弃在谷口。时值乱世,婴儿被遗弃在路边并不少见,但万花谷外连着捡到两个,也算是很罕见了。    谢承那会还在受苦,每天光咬牙不让自己太过狼狈就已经精疲力尽,试药是很痛苦又漫长的过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解脱。    他对父母的思念怨恨都被磨平,以至于在看到母亲留书末尾反复的别恨我,都能够毫无波澜。    “新来的那个小孩,脾气和你挺像。”    不记得是谁这样说了,谢承懒得应付,没当回事。不过谷中难得有这样软绵绵的小东西,大家有事没事都会去看两眼。    “好像没见她哭过,你见过吗?”    他们互相询问,都是否定的答案,小孩子只有本能,饿了会叫疼了会哭,但是她好像一直都很安静。    “是不是哑了?”    “不是,能出声,师父看过了不是病。”    既然不是生病,那也没什么需要太过在意,万花谷中课业很忙,即使是大人,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做。    谢承睡了一会,胸口闷痛喘不过气,睁眼看到一只松鼠坐在自己身上,见他醒了,爪子里捧着松果往谢承嘴里塞。    “行了我不要。”谢承把它拎到一边叹了口气,他终于有了回到万花的切实感,迷迷糊糊的,总以为还在做梦。    他对人不大亲近,谷中生灵众多,动物几乎不怕人,这只松鼠是他小时候捡回来那只生得,也不知道第几代。    晚饭他没去吃,躺久了不饿,谢悯给他带了些糕点,也被他喂了松鼠。    第二天一早,他出现在演武场,有近期入门的弟子,频频侧目,谢承走到他们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问,好看吗?    新弟子被臊的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谢承也不打算等个回答,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晃到苏凤棠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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